“主子, 那拉星德又進府了！”喜芝將手上端著的瑪瑙果盤放下，一邊將自己得到的消息告訴瑾瑤。

瑾瑤瞇著眼輕搖團扇沒有說話。

“那李福晉定然又叫大格格去給嫡福晉請安了吧？”喜蘭跳脫道。

孫嬤嬤坐在瑾瑤下首，遲疑道：

“主子不擔心她們謀劃的事？”

瑾瑤冷笑：

“我擔心什麽？註定成不了的事, 有什麽好擔心的？我倒是更擔心大格格這朵嬌養的花, 將來的日子, 別枉費了她阿瑪為她操勞的許多心才好。”

李氏和那拉氏能算計的左不過是這府裏未來的當家人之位。

如果單獨只是一個王府，那她們的算計興許有一點成功的可能。

可如果四爺上位了，那她們的任何算計都是白費工夫。

太子之位可不是一個文不成，武不就，壽元還註定不長的病秧子能當的, 便是雍親王世子這位，憑弘智在康熙心中的地位, 她都不信她們能成功搶過去。

所以她老實地躺著看她們蹦噠著, 只當是解悶了。

那拉氏就不說了，如果自己是她也會如何如此選擇, 畢竟和自己是沒有合作的可能, 她根本無法提供自己所需要的, 而自己也沒什麽需要人幫忙的, 有四爺和娘家在，有任何煩惱都提前被他們解決了。

如此一來只能選擇力薄又沒有靠山的二阿哥。

只是用大格格來做紐帶……瑾瑤搖頭, 這李氏是為了兒子, 或者說為了自己往後的尊榮連女兒都能放棄。

那拉府未來會如何對待大格格誰也不知道, 但四爺的嫡妹九格格溫憲公主的例子擺在那，便是嫁進了嫡母娘家, 對方有倚仗未必就將她放在眼裏，反倒那時若真受了委屈卻是沒人能撐腰的。

李氏都得勸她忍，為了二阿哥的未來。

不過這一切都還只是她們二人的打算, 四爺同不同意還是另說呢。

瑾瑤不信他辛苦為大格格求得恩典，最後便宜那拉家。

何況四爺對如今的那拉家印象並不好。

總之看著就好了。

“現在什麽時辰了？”

喜芝到外面看了眼落地鐘：

“二點半了。”

“怎麽還沒回來？”

喜芝掩嘴偷笑：

“主子是在盼王爺還是小主子啊？”

瑾瑤被她逗笑了：

“你個促狹的，都是我把你們寵壞了，都敢調侃起主子來，王爺見天的進宮我有什麽好擔心的，倒是弘智，年紀還小，偏就……”

說到這瑾瑤就不高興。

在江寧時皇上便喜歡將弘智叫過去說話，沒想到回京後竟然直接叫弘智進宮讀書。

他這麽小的一個人兒，去讀哪門子的書啊？又不用考狀元！

傷了身體怎麽辦？

再說了，宮裏讀書不止是讀書，還有騎射各方面，上書房最小的孩子都有五歲，弘智比人家小一歲呢，力氣也不足，傷到或者吃虧了怎麽辦？

可惜人家是皇上，不用征求她的意見，直接下旨沒人敢不從，只瑾瑤自打弘智進宮開始便盼著下課。

好在如今弘智年紀尚小，又離不得她，不然皇上肯定會叫他住在宮裏，一個月只能見上幾次，那她肯定要抗旨的。

喜芝本想逗她開懷的，沒想到只說了一句，主子的心思又放在宮裏的四阿哥身上，她也沒辦法了，主子在意孩子她們都看在眼裏，卻是勸不得的。

好容易到了三點半，四爺方才帶著弘智回來。

瑾瑤一聽到下人老遠的通報，請安聲，忙從榻上起身跑到門口，剛好和四爺父子迎面遇上，瑾瑤也不管孩子他爹，一把將寶貝兒子抱起來親了又親：

“額娘的寶貝啊，累不累啊，在宮裏有沒有受委屈？”

弘智小臉都紅了，佯裝鎮定道：

“額娘，兒子一切都好，你應該讓兒子先給你行禮問安的！”

“哎喲，我兒子這麽孝順，都知道給額娘請安了！好，額娘心裏知道就行了，你還小，不急著講究這些！”

四爺眉頭跳了跳，有心想說瑾瑤幾句，弘智都已經進學了，便不能再像從前那般當成不知事的孩子又摟又親的，只是看著她眼裏的想念和不安，終是沒開口，罷了，另找個機會再說吧。

瑾瑤見兒子各處都好方才放心，跟四爺打了聲招呼，就這樣抱著弘智進來。

不是滋味的四爺終於忍不住了：

“他都不是小孩子了，你放下叫他自己走！”

瑾瑤驚訝地看向他：

“才四歲就不是小孩子了？那幾歲才是小孩子？”

“……”得，他就不該和她比嘴皮子。

索性換個話題：

“大格格的事差不多能成了，內務府會準備嫁妝，府裏也得準備些才行。”

瑾瑤頓了下：

“四哥哥打算準備多少擡呢？”

“內務府也就面上好看，其實都是虛的花架子，府裏就準備得紮實些，備上三十二擡吧，田莊鋪子類的我會準備。”

瑾瑤點點頭叫喜靈取府裏今年的賬本來，翻了翻：

“那爺先告訴我，準備照幾年的收入來？用內院的還是外院的？”

四爺僵住。

他之前都忽略了，如今瑾瑤提了他才想起來，之前劃到內院的出產僅夠每年開銷，剩餘並不多。而外院的，雖然看起來多，可支出也同樣不小，結餘都沒多少，這下就尷尬了。

瑾瑤仿佛沒看到一般，又道：

“爺準備嫁妝豐盛些是應當的，怎麽說都是府裏尊貴的格格，但爺也別忘了，府裏目前有八個格格，不算那四個還有四個親生的，爺總不該厚此薄彼吧？”

“如今大格格年歲到了，其他三個年紀還小倒不急，總能讓她們嫁得體面的，至於大格格的嫁妝……等爺從外院挪些銀子過來吧。”

瑾瑤點頭不發表什麽意見。

內院、外院的賬目銀錢都在她這裏，四爺如何使用她是不管的，只要別斷了府裏的日用便好。

至於給大格格陪送多少嫁妝她都不管，左右她的兒女她自己都有準備著，不全指望府裏。

只是眼下的情況要叫四爺知道，這幾年他一心忙著外面事，都沒管過府內庶務，怕是忘了這茬，今天一看果然如此。

瑾瑤幸災樂禍地等著四爺籌銀子回來。

目前賬目有多少銀子她自然是清楚的，四爺手上零用怕不會超過五千兩，想給大格格準備得紮實些的嫁妝，沒個二十幾三十萬的下不來，數目雖然不算太大，但也夠他頭疼的，她倒要看他從何處拆借，總不能去國庫借吧？

四爺沒去國庫借，卻也差不多了，他去找康熙借了。

康熙聽到他要借十萬兩銀子，給女兒準備嫁妝眼睛都快瞪出來了，不是，我這當爹的都沒享受到你們的孝敬就不說了，怎麽還找他借銀子呢？

還十萬兩！

不對啊……

“你當真只缺十萬兩？”

“湊了二十來萬兩，還差十萬兩就差不多了。皇阿瑪也知道，兒臣手底下的門人沒有擅長經營的，收入也僅夠維持日常用度，攢下的銀兩實在有限。”

這才是他找皇上借銀子的目的。

康熙一時無語，涼涼道：

“幸好弘智是年氏生的，不然朕倒是擔心他的生活水準了。”

四爺皺眉：

“年氏對府裏其他阿哥、格格與弘智無兩樣。”

他以為皇上說瑾瑤苛待了其他孩子。

皇上不在意擺手：

“她待別人如何朕才沒空管呢，我是擔心你沒本事給弘智好的嚼用，幸好年氏嫁妝豐厚，虧待不了他！”

“……”

他虧待了哪個孩子了？怎麽到皇阿瑪嘴裏自己也成了和老九一般的小白臉了？

不過想想好像也沒差到哪去，他確實用了年家的，既然用了，那別人說就任由他說吧。

見四爺沒反駁，這下臉變黑的變成康熙了，不是，他兒子是不是太有志氣了？當真不在意自己媳婦幫他養孩子？

老四如此，老九也如此，他不知道的肯定還有，這讓康熙懷疑起自己對兒子們的教育問題了。

念頭一閃而過，康熙問起大格格來：

“你給她瞧好人家了？是哪家的？”

“還沒呢，嫁妝先預備著，人選可以慢慢挑著。”他的第一個女兒，自是該慎重。

康熙點頭，他雖然瞧不上老四這種兒女情長的，但也不反對。

四爺這裏悶頭開始找女婿，大格格實歲十六，虛歲都十八了，該看起來了，等到正式嫁人至少得十九。

而府裏面那拉氏和李氏終於定下了人選，確定了合作。

人選是那拉氏最小的哥哥五格的嫡次子，星德。

星德和大格格年歲相當，是個喜歡讀書的，如今是秀才，正在努力讀書等待參加下次場的會試。

大格格性子溫和，不是那麽跋扈的，對此也沒什麽挑剔，李氏一定要她選擇那拉家的公子，便選了這個見過幾面，相對比較熟的星德。

然而這一切都只是她們私下裏的打算，還沒在四爺面前過明路。

瑾瑤一直照顧著孩子們，還要花心思在每日進宮讀書的弘智身上，府裏與自己無關的小事便沒放心上，直到又一次星德過府，她才突然想起來。

這天四爺回來後，瑾瑤糾結地看了半晌，最後道：

“四哥哥可知李氏和那拉氏準備將大格格嫁回那拉府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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